在我的记忆深处,藏着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庄。那里有我最爱的爷爷,有我魂牵梦萦的山水,是我心灵永远的归宿。多少个午夜梦回,故乡的一草一木、一砖一瓦都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,仿佛时光从未流逝。
南村,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小村落,贫穷得近乎原始。蜿蜒的山路像一条盘踞的巨龙,十八道弯将村庄与外界隔绝。村里的房屋依山而建,仿佛是从山崖里生长出来的一般。母亲常说,南村是方圆百里最穷的地方。她刚嫁过来时,常常食不果腹,生活艰难得令人心酸。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,曾遭到全家人的强烈反对,最终是爱情战胜了现实的桎梏。
然而在我眼中,南村却美得惊心动魄。我家就住在村边的两孔窑洞里,门前是一个宽敞的土院,院外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去,路的尽头便是陡峭的山崖。那时,姐姐常常带着我与村里的孩子们结伴下山,这是我们最拿手的户外“运动”。双腿像安了弹簧似的,沿着山路飞奔而下,转眼就能到达山脚。那里有潺潺的小溪,有星星点点的野花,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却香甜可口的野果。
沿着院子旁的小路前行,不远处矗立着一棵高大的核桃树。每到收获季节,我和姐姐就在树下蹦跳着用树枝敲打果实。青涩的核桃被姐姐用石头砸开,剥去苦涩的外皮,再小心翼翼地取出洁白的果肉。这一连串动作,姐姐总是做得行云流水。继续往前走,便是层层叠叠的梯田,有的种着果树,有的栽着蔬菜。远处绿草如茵的山坡,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,构成一幅浑然天成的山水画卷。
村庄四季皆美。春日里,田野像是打翻了调色盘,各色野花竞相绽放,微风拂过,花浪翻滚。盛夏时节,浓密的树荫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蝉鸣声声入耳。而爷爷的果园,则是这画卷中最动人的一笔。
果园里,苹果像红灯笼挂满枝头,黄澄澄的梨子你推我挤,紫葡萄晶莹剔透如宝石般闪耀。爷爷照料这些果树,就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般。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,总是洋溢着慈爱的笑容。
最令我期待的,是每周和爷爷一起去赶集的日子。清晨,爷爷会仔细擦拭他那辆老旧的自行车,然后拍拍后座示意我上来。我欢天喜地地跳上去,紧紧搂住爷爷的腰。自行车在林间小道上缓缓前行,两旁的树木为我们撑起绿色的穹顶。微风拂面,带来丝丝凉意。爷爷讲述的乡野趣事,随着清风飘散,成为路上最美的风景。
如今我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故乡,看他们在爷爷的果园里奔跑嬉戏,恍如看见当年的自己。老梨树依旧开花,村口的石板路依然泛着温润的光。爷爷不在了,可他教给我的那些道理,就像他亲手栽下的果树一样,年年开花结果。我轻轻擦去孩子脸上的果渍,突然明白:原来生命最美的传承,就是把爷爷给我的爱和智慧,化作春风细雨,滋润着下一代的成长。这片土地,永远是我们心灵的归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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