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常说,“桃三梨四杏五”,随着五月麦子成熟季节的到来,村子里杏树上的杏子已挂满枝头,不论大人小孩从黄中泛红,飘着果香的杏树下走过,都馋的留下口水。淘气的孩子们有时看到谁家门口没人,拾起地上的土块就朝高大的杏树上扔去,哗啦啦的掉下几颗杏子,熟透了的掉在地上就成了一滩杏泥,没有摔烂的拾起来,在脏兮兮的裤子上擦一下,塞进嘴里,飞也似的疯跑了。也有人脱下鞋子扔上去,杏子没有掉下几颗,鞋子却挂到了树上,只好想办法将鞋子弄下来。我们山东庄的习俗,有好吃的大家一块分享,吃几个杏子,谁家也不说什么,那时节,只因为水果很少。
打记事起,门前就有一颗高大的杏树,多少年了只知道那是棵苦仁杏树,据说是太爷年轻的时候在别人家里吃了杏子,舍不得扔掉杏核将其埋在门口的水道口,在爷爷细心呵护下,慢慢发芽,几十年后长成了山东庄里最粗大的一棵杏树。苦杏核也是一味中药,谁家孩子头上起疮了,就用苦杏核在煤油灯上一烧,压成黑乎乎的泥状,涂抹在浓疮口上,很是管用。杏子虽不大,但果实累累,向着阳光的果实粉艳迷人,常常有些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跳跃枝头,啄食熟透了的杏子,“吧嗒”一声掉下一个,小鸟扑棱棱的便惊飞枝头。
记得小时,太阳刚刚升起,大人们陆陆续续的上工了,我和奶奶提着篮子,拿着绳子,摘点杏子去别村换点粮食和馍馍,以补贴家用。奶奶迈着小脚,走得很慢,一头银发上顶个手帕,前面的两角整齐的别在耳朵后面,后面的部分随风飘得上下波动,上身穿着粗布格格的大襟衣服,下身是已褪色的粗布裤子,在脚腕处绑扎的细细的,紧紧的,衬托的一双小脚更是小的可怜。
我爬上了杏树,嘴里早已经吃着憋得圆圆的,几口吐下一个杏核,津津有味。“你小心点啊,孩子。”奶奶叮嘱着,手搭凉棚。
奶奶笨拙的扔了几次也没能把绳子头扔给我,恰好村里的哑巴从门前经过,看到这样,痴痴的笑,哇哇的比划着,从奶奶手里接过绳子,忽地一声就扔了上去,在下面把竹篮系好,将绳子往上一提,篮子就到了树上,挂在一个枝桠上,我顺手给哑巴叔叔扔了几颗杏子,吧嗒吧嗒的落在哑巴撩起的背心上,他谢过我后,便扛着铁锨走了。
哑巴大叔可怜命苦,因为没有名字,村里人都叫他哑巴,那时,逃荒到此的山东人,大都是在河道里选一块地方,挖一空窑洞,简单收拾一下便一个家了,在土窑洞门前栽些果树,围一片地方种点菜,日子也就这么艰难的走了过来。但河道里终年芦苇丰茂,望不到边,因人烟稀少,当地野狼,野狐,黄鼠狼自然不少,在哑巴两岁时,夏天和爷爷在门口睡觉,当爷爷睡的正香时,猛然间听到孩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,惊了一身冷汗,月光下看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拖着孩子在跑,伸手一摸,没了孙子,着急大声便喊,“狼吃娃了,狼吃娃了......”操起铁叉,鞋也顾不得穿就追了上去。在我们老家,解放前,狼吃猪羊是常事,吃孩子还是头一次发生,在大伙的帮助下,孩子被追了回来,但从此不会说话,便成了哑巴,终生未娶。但东家的活,西家的忙,他都喜欢干,村里大人小孩都很喜欢他。
大杏树历经一百多年了,已经冠盖如伞,果实累累。夏天的夜晚,四邻乡亲常常和父母亲在树下乘凉,品味浓茶,说长道短。回到老家,我常常站在树下,回味儿时的时光,想起爷爷,缅怀奶奶,那讨人喜欢的哑巴大叔也在十多年前去世了。
门前大杏树,让人魂牵梦萦,我始终认为老树有灵性,喜欢拍拍它结实的身躯,它也许会感受到我的温暖和爱恋。真希望自己老有所养的时候,坐在大树的浓荫下,品一壶香茶,抱一本书,在习习的凉风中,安度晚年。(作者单位:发电公司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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