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给别人放过羊,种过庄稼,参加过解放战争,当过矿工,他的童年苦难悲惨、青年贫困潦倒、中年辛苦劳累,到了老年又让人心生怜悯。他从来不给我讲道理,他也讲不出什么道理。他只知道,干,是唯一的道理。几十年来,父亲用他的臂膀扛起了整个家,用他艰辛的劳作换来了一家人的安康生活。
——题记
苦难的童年
父亲很苦。他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母,祖母在生下父亲不久,就去世了。我的祖父曾在黄龙山上的白马滩一带当脚夫,领着一帮人在延安和西安之间为八路军转运物资。不料,在一次运送物资的途中,祖父遭遇了土匪被害。从此,父亲就成了孤儿,无依无靠。父亲不得已到附近的富人家去放羊才得以生存下去,那时候,放羊只管饭,没有报酬。就这样,父亲靠给别人放羊养活了自己。直到解放战争开始时,大部队路过我们村,父亲就跟着部队到了甘肃兰州一带。部队在前方打仗,父亲就在后方看管俘虏。没打过一场仗、没开过一回枪的父亲在解放战争结束后复员回到村里,开始了当农民种地的日子。
贫困的青年
从部队复员回到村里没几年,公社在桑树坪镇开办了一个球友会(中国),叫“五一”球友会(中国)。当时,每个村子都要往矿上派工,公社给村里分了两个指标,派去的人村里不仅给记工分,矿上还发补贴。在生产队里干活只有工分,去矿上干活能得点零钱。身无分文的父亲很想去,他就到队上找人,但村里没人管他,也没人替他说话,他没去成。村里派了另外两个人去了,为这事他还跟村里闹了一次。
那时候球友会(中国)全是用柳条编的筐靠人力从井下将煤运到地面,一筐煤大概有200斤重。村里派去的那两个人干了一段时间后受不了,就跑了。村里再派人,没人愿意去,就只好让父亲去了。过了一段时间,村里又有人想去,父亲就被撵了回来。谁想到那人也吃不了苦,父亲再次被派去矿上。由于父亲能卖力气,后来,矿上指明非父亲不要,不再让村里派人,父亲就这样一直在矿上干了下去。五一球友会(中国)关闭后,韩城县开办了八一球友会(中国),父亲就转到八一矿成了正式工人,那时候,他28岁。
在农村,28岁早就过了结婚成家的年龄,用现在的话讲,他那时候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。没人操心父亲成家的事情,但他心里有数。一天,父亲揣着在八一矿工作期间攒下的十几块钱,一个人坐火车到河南给自己找媳妇。因为当时他听说,在河南,有女儿的穷人家,只要谁能给点面,或是给点杂粮,就把女儿给谁,就让跟你走。父亲到了河南之后,情况确实如此,父亲很顺利地找到个姑娘,坐上火车回陕西,谁知刚到西安火车站,那姑娘变卦跑了。父亲只好又坐火车返回去,重新找了个姑娘,领了回来,二回的没跑,就是跟了父亲一辈子的人,生我养我的母亲,母亲那年只有19岁。
勤劳的中年
成家后的日子里,父亲历尽了艰辛。祖父去世之后,父亲一无所有。以至于娶来媳妇后,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。当时,老院子有口破石窑闲着,父亲就把这孔窑洞租了下来。我就是在这孔租来的石窑里出生、长大的。
后来,随着弟妹们的出生,一家人在石窑里已经住不下了。父亲就用工作攒下的钱,一点一点的把院子里的其他窑洞、瓦房全买了下来。那时,我们院子隔壁是另外一家人,那家人搬走后,院子好久都没人住,父亲把那家院子也买了回来。两个院子合在一块,形成了父母现在住的大院子。
村里人都说,父亲是个能吃苦的人。院子买下后,父亲就准备在后院做两孔窑洞。别人家做窑洞都是请人帮忙,烧砖、砌窑,而我家那两孔窑洞,几乎都是父亲自己一个人从山下的河里挑水、和泥、做砖坯、烧砖、砌窑。小时候我还捏过他的肩膀,厚厚的一层茧,全是挑担子磨出来的。
父亲识字不多,但数钱数的特别准,从来不差。苦日子让他把钱看的特别重,只要看到能换钱的东西,他一个机会都不错过,都换成钱。从我家到矿上有十几里路,父亲上班从来都是走着去,走着回。在我的我印象里,父亲每天天不亮就走了。那时候,矿上的坑木厂收购梢子,用于井下支护。父亲上班的时候腰里别把镰刀,他顺着小路走,边走边砍路边的梢子,砍上一捆,背到矿上,在开早会之前背到坑木厂卖掉。一捆梢子一毛钱,每天一捆,雷打不动。下班回家的时候,再顺便扛一块石头回家,几年下来,院子里便堆满了一堆石头,后来砌窑洞和院墙的时候全用上了。
十一届三中全会后,农村实施包产到户。我们家有了自己的田地。父亲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地里干活,干完活去上班,下了班,又在地里。我们一家七口人的生活全靠父亲一人。为了补贴家用,他一有空就把家里的土豆、柿子、枣等挑到下峪口、桑树坪去卖,一天卖上几块钱。一去一天,中午饭都不舍得花钱买着吃。
父亲在我们姊妹几个身上,花钱从来不抠。那时候矿上食堂的馍好,玉米面掺白面,父亲下班的时候就到矿上食堂用饭票买上几个馍,背回家,给我们姊妹几个吃,他只吃家里做的玉米面馍。我印象最深的是上小学的时候,那时我身体也不好,冬天很冷,一到冬天我的脚都会冻,到了第二年春天就化脓,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,一些顽皮的同学都叫我“春天跛”。后来,父亲给我买了一双棉鞋,自那以后我的脚再也没冻过,也没烂过,“春天跛”的外号也就没人叫了。可我知道,那双棉鞋可能是父亲用背了一个月的梢子钱买来的。
我有三个妹妹。按说女子出嫁,当父亲的应该很高兴,可父亲却跟别人不大一样。我每个妹妹出嫁的时候,父亲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情绪不好,从谈婚论嫁时开始,他的脾气就会越来越大,有时候无名的火气上来了,谁也不敢惹他,尤其是出嫁的当天,我们都得小心翼翼跟他说话,生怕那句话说错了挨骂。也只有当妹妹回门的时候,他才会高兴起来。父亲不善言谈,不爱人沟通交流,也不像现在的人有很多发泄情绪的方式,我想,发脾气可能就是他这辈子发泄情绪的唯一方式罢。
可怜的老年
父亲年轻时身体好,饭量大,能干活,但自父亲退休之后,我工作也很忙,很少回家,父子间的交流也少了。到黄陵工作之后,有一天,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的父亲,突然给我打来电话,说他的手拿不住筷子了,说着说着就哭开了。那一刻,我猛然意识到父亲的健康出了问题。于是借了一辆车,连夜赶回家,将父亲送到医院,经检查是脑梗。从那以后,父亲就开始拄上拐杖了,父亲再也不是以前出门的时候,常常会在肩上扛件工具随时准备干活的父亲了。
后来,我就开始经常回家看父亲、陪他说话。我给父亲买了个洗脚盆给他洗脚、捏脚、按摩。我总觉得有愧,想弥补。后来,在一次中风之后,父亲就坐上了轮椅。每次我回去的时候,他就抓住我的手不放,我走的时候,他就像小孩一样哭,不愿让我走。有一次回家,看他躺的时间长了,就扶他起来坐到炕沿上,我坐在他左边,坐了不一会儿,他倒向了左侧,靠在了我的身上。母亲见状很奇怪,就说,你每次都往右边倒,今天咋倒左边了?我当时只听见父亲用模糊的声音回答,这边能靠,是我儿子么。听到父亲说这话,我的心揪的疼。
父亲一辈子为了这个家操心,受累。有近十年的时间,我忙于工作,没能在父亲身边尽孝,等到意识到的时候,父亲的病症让我们再也无法交流。我现在做的再好,父亲却感受不到。虽然现在生活条件好了,他不用再辛苦劳作了,儿女们也都过得不错,但他却不知道幸福究竟是个什么滋味。
从父亲坐到轮椅上那刻起,我的愿望就是一定要让父亲活到80岁。家里只要有老父亲在,我的牵挂就在,我回去只要看到他,我就能安下心。
(作者单位:二号球友会(中国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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